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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14-04-21 浏览: 411
任他明月下西楼-七情上人
“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无数个夜里,李益都会被这句话惊醒,梦中的她,语笑嫣然,是他多年来怀念的模样;梦中的她,却又神色凄厉,是他多年来惧怕的模样。他挣扎着从一个梦境里逃出,醒来却是一个更深的噩梦。
唐大历四年,李益二十岁,弱冠之年。安史之乱初定,满目疮痍的长安城,被诗家与史家的笔,勉强糊上同从前一样恢弘的外壳,伪装出中兴气象。士子们为了胸中的抱负来到这里参加科考,幻想着能够一举及第。
能够如愿的终究是少数,李益却极其幸运,二十岁初次来到长安应试,便一举得中。比李益小一岁的孟郊,后世诗名较之李益更盛,却屡试不第,一直熬到四十六岁才中试,写下《登科后》: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如果换做是李益写《登科后》,同样是春风得意,同样是放荡无涯,他却绝不会写出“昔日龌龊”。他出身陇西大族,少有才名,丽词嘉句,时谓无双。二十岁便登科及第。少年得志,正是如此,他的前半生一直是温暖的春日,从未经历过半点寒霾。
从狂喜中冷却下来之后,总要放纵一把,宽慰一下十年寒窗的辛苦与寂寞,李益也不例外。他自矜风流,想寻求的是西冷桥畔苏小小那样的“佳偶”。英雄只需配美人,才子却需配佳人。所谓佳人,容貌才情俱不可少,而佳人往往不在高门深院,而在烟花柳巷。李益托人在长安四处寻访,却一直未能遂意——直到他从媒人口中得知了“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的霍小玉。

霍小玉是已故霍王之女,曾经的她也被父亲视如珍宝,一只紫钗便值万钱之数。她的母亲出身卑贱,没有显耀的门庭可以倚靠,唯一可以依附的就是霍王的宠爱,就像女萝依附着松柏,可松柏一旦倒下,女萝再无依托,顷刻颓败。父亲故去之后,家中兄弟便因其母地位低微,而将母女二人逐出家门。小玉流落在外,生计逐渐窘迫,最后竟落入倡优之家。她不求财物,但求能与她格调相称心意相通的郎君。
李益听闻有如此佳人,亦是大喜。在得知消息后,即刻去兄长家中借来骏马金鞍,又浣衣沐浴,修整仪容,这才敢去与佳人相会。
当李益终于见到霍小玉那一刻,满室的光芒都被这一个如同“琼林玉树”般的女子夺去,初见。其实对小玉而言,李益或许早便是故人了。她时常倚门吟唱一句流传甚广的诗:“开帘风动竹,似是故人来。”
她倾慕于这些丽词嘉句,更倾慕于这些诗作的主人——诗名早成的李十郎李益。李益早年游历边塞,其诗多是苍凉孤寂的边关景象,他也因此被赞为大历十才子之翘楚。除了边关的黄沙如雪,月色如霜,他的笔下,枯等的情思与凄苦也尤为动人,如这首《江南曲》。
嫁与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二人都该从这诗里窥见自己。

初逢那夜窥见的,是红烛摇曳,是罗帐缠绵。巫山洛浦,也不过如是。
小玉倚靠在他的胸膛,像漂泊许久的浮萍终于寻到可以暂栖的港湾一样,原本是最美好的时刻,她却忽地哭了。或许是想起李太白的诗: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李益贪爱的,是她的容貌。可这是最容易被取代,也最容易被夺走的了。她对李益说:“妾本倡家,自知非匹。今以色爱,托其仁贤。但虑一旦色衰,恩移情替,使女萝无托,秋扇见捐。极欢之际,不觉悲至。”
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李益,见到佳人如此,自然不忍,他即刻用自己的生花妙笔,写下对佳人永世的承诺,以山河为誓,以日月为期。文辞华美,文采风流,不愧是“大历史十才子”李益啊。
只是最华美的文辞,在后来竟成了最可笑的讽刺。
月光映出窗外翠竹的摇曳身影,将窗格划个粉碎。

时光可能厌恶世间的一切美好,才会在选择在这些日子走得更快。弹指之间,两年匆匆过去,李益通过拔萃考试,被授职为郑县主簿,他的才华,他的抱负,终于等来了施展的天地。后人所说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对当时的李益而言,似乎并不算遥远。可他必须要离开长安前去赴任,与两年来朝夕相处的小玉分别。
李益将这次别离视作暂别,小玉却从母亲的身上,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女萝依松柏,妄谓可始终。李益是名门才俊,想与他结亲的豪门大族多不胜数,而自己只不过是倡家之女,又怎能配得上他呢龙五爷?她是始终清醒的,比李益要清醒。李益为着一时情动董春雨,随口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她想去相信,却又不敢去相信,临别之际中山航服,任珈锐她甚至对李益说:
“妾年始十八,君才二十有二。迨君壮室之秋,犹有八岁。一生欢爱,愿毕此期,然后妙选高门,以谐秦晋,亦未为晚。陌陌塞班下载妾便舍弃人事,剪发披缁,夙昔之愿,于此足矣。”
我与郎君都还年少,郎君离壮年尚且还有八年的时光。我与郎君今生的欢爱,只要这八年便够了。之后郎君再另选高门结亲,尚不算晚。到那时我就遁入空门,不问世事,此生的愿望,有这些便足够了。

李益给她的承诺,以山海为誓,以日月为期。这份承诺太过美好,也太过遥远。命运已经嘲弄了她多次,她不敢奢求,只想再要八年的时间,只想再陪伴在李益身边八年。等到李益步入壮年,她就遁入空门,长伴青灯,抛下这一段少年欢喜。李益也可以另择高门,去施展他的平生抱负薄智云。
如果这时的李益答应了她的要求,再借她八年的时光。或是更决绝一些,就此斩断情丝,相较后来,都会是更好的结果。
可面对这份痴心,自诩风流才子的李益无法不动容。他再次立誓,等到四个月之后,一定归来迎娶小玉。
二人地位虽然悬殊,但世家公子与倡优的故事并不是从未有过。在李霍相遇的二十年前,妓女李娃就因为对落难公子荥阳生不离不弃的,被赞为“义妓”。这份情义打动了荥阳生,得到了其家族的认同。在荥阳生功成名就后,她也被封为汧国夫人,一时传为佳话。
面对李益的柔情,霍小玉心头再次燃起希望,她相信自己的情义,自己的坚贞,绝对不下于李娃,说不定也能像李娃一般,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可是李益却不是荥阳生。他上任数日后回家探亲,心中尚在迟疑要不要将小玉之事告知家人,母亲却告诉他,已为他聘下表妹卢氏。李益不敢违背母亲的威严,更不敢得罪大族卢氏。李益并不是无情之人,他那夜写给她的,是真情,只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更需要一个出身尊贵的妻子,来为他装持门面。
李益再次回到长安,却不是为了来迎娶小玉,而是为他与卢氏如约成婚奥嘉方达,就这样错过了与小玉约定的期限云企招聘网。
那时山水阻碍,音书隔绝,虽然八月已过李兆楠,可小玉仍抱着一丝幻想,幻想李君只是在途中被他事所羁绊,一时误了约定之期。她托人四处寻访李益,开始还能得到李益所回复的一些搪塞的话,到后来竟毫无音讯。
霍小玉还在倚门望着,还在低声吟着:“开帘风动竹,似是故人来。”
他到来前,她吟着这句诗,等待着故人。
他离去后,她吟着这句诗,依然等待着故人。
只有庭前的风来了又去,庭前的花开了又谢,好像一切不曾改变。
她知道是李益故意在躲避她。她染上了重病,生计也日渐窘迫,只能变卖掉钗环首饰,可她仍没有放弃寻找李益。到后来,连李益的表弟都不忍,他将李益已另娶的事告知小玉。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可小玉仍不甘心,李益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希望掐碎。她又遍托亲友,只为再见李益一面蒙托克计划。可李益知道自己背弃了盟约,也没有再见小玉的勇气,他潜居深宅,朝出暮归,只是为了躲避小玉。
此时,流言也逐渐传开李自健,人人都感伤小玉的痴情,都唾弃李益的薄情。李益知道自己所受的非议,知道小玉在苦苦寻他透子,在苦苦等他,知道小玉已经忧思成疾,缠绵病榻。可越是如此,他越不敢去面对这一切。
小玉的病越来越重,她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于她而言,人间已无她事值得她眷恋,除了他。一夜,她忽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一着黄杉的豪客,将李益带来,要她为李益脱下鞋履。“鞋”即“谐”,夫妻再合;“脱”即“解”,既合而解,亦当永诀。她强撑病体,要母亲为她更衣梳妆,即使是梦,她也选择相信。
门外忽然嘈杂起来,有人叫着李益的名字。小玉重病多时,本连翻身的力气也无,此时却从榻上起来,走到门外。
梦竟成真了。
原来是一黄衫豪客,以饮酒作诗为名,将李益骗到此处。李益走近旧居,心中愈感不安,想要转身离去,却被黄衫客抓起,带入堂中。
二人终于再次相见,小玉的久病之态在这一刻除去,风姿绰约,还如当日。
李益不敢抬头,不敢开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背约。
小玉倾酒酬地,她的芳华,在一日日地等待中消磨殆尽,那些刻骨的爱,刻骨的恨,也化作最恶毒的诅咒。
“李君李君,今当永别。我死之后,必为厉鬼。扰君妻妾,不得安宁。”
她要用最后一点执念,让李益余生都活在愧疚与猜疑之中。
李益抱起她伶仃的身躯大哭一场,为她缟素。丧毕之后,却终是与卢氏完礼,结为夫妻。

小玉的诅咒开始应验,“扰君妻妾,不得安宁”,李益变得多疑,善妒,不再相信任何一个女子。《新唐书》中曾记:然少有痴病,而多猜忌,防闲妻妾,过为苛酷,而有散灰扃户之谭闻于时,故时谓妒痴为“李益疾”。
那些无辜的女子,或许比小玉更可怜。她们不但没有得到李益的爱,还要替李益承受小玉的恨。他怀疑卢氏对他不贞,时常痛打她,逼得卢氏告上公庭,强令李益将她遣送回家。
卢氏尚算幸运,即使离开李益,还有家族可以庇护她。可李益的那些妾侍命运可谓悲惨,李益只要出门,便用浴盆将妾侍扣在床上,贴上封条高圣芬,回来之后再检视有无变动。或是拿着利剑对新纳的宠妾说,这把剑曾经在某时某地杀过他的某个妾侍,让这些女子是在无穷的惊惧中度日。
人们或许不喜欢这样悲凉的结局。千年之后,汤显祖将这段故事改成《紫钗记》,李益最终迎娶了霍小玉,李益飞黄腾达,小玉与其母都被封为诰命夫人,连黄衫客也被遥封无名郡公,皆大欢喜。像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里那样,人们不忍看到王宝钏在寒窑苦等,等不到良人归来就带着十八年的恨凄苦孤独地死去,也替他们改了结局,予了她十八天的时光,去弥补十八年的岁月。
与其他“负心汉”相比,李益所受到的威胁或诱惑其实微不足道,他不是帝王,不需要为了江山去缢死自己的爱人;他也不是无望的寒门书生,不需要依附出身尊贵的妻子才能谋求上位。当李益立下那些誓言的时候,其情也真,其意也诚。只是他无法预料将来的事,更无法预料自己的心,只为了一时的感动,就轻易说出一世的誓言。霍小玉于他而言自然是“佳偶”,却并不是无可替代,卢氏也温婉贤淑,更兼有母命为他做借口,让他轻易地抛却那个自己发誓要相伴一生的女子。
或许是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他突然发现:原来要舍弃一个人,是这样容易。
小玉爱得决绝,恨得更是决绝,她与李益两年的欢好,足以毁掉李益的千古诗名。他的故事与他的诗句一起流传下去,他的诗句有万人传颂,唐人蒋防的传奇小说《霍小玉传》也有万人争读。当人们读到“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的苍凉孤寂,读到“清光液流波,盛明难再逢”的婉转清丽,也随即便会想到,写下这些诗句的,是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李益。此时,连诗句也变得薄情起来。
也许多年之后的某一个夜里,李益从梦中惊醒,慌乱间从卧榻跌落。他连忙从灰暗的过往里逃出,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当年的月光。
他再难入眠,提笔在纸上写道: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这弯月光,他遇见过多次了。
在边关的城楼上,是遥远的故乡。
在东流的江水里,是虚妄的幻象。
在小玉的眼眸中,是最柔最暖的情漾,却又忽地变成最深最冷的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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