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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汉堡包的做法仰望最后的圣洁——卡瓦格博-香格里拉亚卡蓝莓

发布时间: 2015-05-29 浏览: 352
仰望最后的圣洁——卡瓦格博-香格里拉亚卡蓝莓
这是关建人先生2002年的一篇文章,
“关老”即将赴约去“香格里拉亚卡”!
想到香格里拉、梅里雪山就想到了它,
在此分享这篇文章及观点给大家!
本次去亚卡,再续15年前前缘......
期待关老再次赐文......
关建人先生是知名的岭南文化学者,是中山大学古文献研究专家。
关先生先后在广东省内多所高校及广州市社科院有关讲坛讲授国学课程。在文学断代史、唐宋艺术思想史和传统美学方面均有研究。广东现存最长的木刻对联就是由他撰作。也是广东的资深传媒人,是中国新闻评论学会的创会会员,广东岭南文库特约编撰。他历任广东广播电视台记者、编辑、专栏评论员和节目监制。其作品十多次获全国、全省的好新闻奖,并入选新闻专业教材。
关建人先生还曾担任中央电视台百集长篇纪录片《记住乡愁》的撰稿顾问和点评嘉宾。
关老目前也是我们“爱在香格里拉 为梦想画一双翅膀~亚卡藏区助学基金”——名誉会长;
题记:
若笔下所写能化成一句祷语,我将把祷语挂上经幡,让它在雪山前随风念动三千遍:
“愿圣洁的卡瓦格博――最后的处女峰,圣洁到永远!”

幸运就是缘份……
云南一位土生土长,曾十数次赴梅里雪山采风的摄影家,有感而发:“想到梅里雪山,你只需有一份执着;但想见到她的主峰卡瓦格博,想见到这座海拔不到七千米,却是世上完美的雪峰,就还需加上一份个人的幸运!”
每年的滇藏路上,或由藏而南,或从滇往北,走近梅里雪山新乌龙院2,欲朝拜瞻赏卡瓦格博神采之人,何止千百,而幸运者仅为十分之一。

幸运,从来难得。且幸运来时,也无跡可循。
今年八月一个下午,五点三十分。海拔四千多米,梅里雪山腰间空寂的明永冰川上,艳阳共冰雪齐耀目。巨大冰层隐着神秘难测的裂缝和坑窿,外表一如平日扁鹊投石,透射出谜般的蓝绿幽光。我正往大冰板上爬,中日登山队遇难七年后,部份遗体遗物就在这大冰板发现。突然,风动云移,高高在上难得现容的卡瓦格博拨开面纱,俯视着不停喘气的我。闻名于世的雪峰,此刻,清晰矗立在冰川最上端。太阳下,经典的尖三角正银光闪闪。八年的宿愿终于得偿!激动的我,在冰上跪下疲累的双膝,仰面流泪。若不是怕打扰雪峰的安宁,若不是怕声波会引发雪崩,真想为幸运的降临而放声喊叫。转瞬,雪峰又蒙上了面纱。一股自上而下的寒气带来一阵颤栗,是那种内心感受到外力的颤栗,仿佛卡瓦格博在对我启发:
“幸运就是缘份。获得幸运时,你亦须肩负一份责任。”
那,我该承诺一份怎样的责任呢?能为无言的雪峰代言吗?手里拿着冰雪融化后露出的冰川石,回味着向导扎西说“冰川在逐年减缩”的话,走下冰川一路沉思,若有所悟。散淡惯的人,只能散淡为文。于是,把八年间两次走进香格里拉的一些行跡和心跡,散乱记叙下来。
如你仅视拙文为游记,则在下深表失望。因为除了纪行之外――
我想唤起一种共识:文明进步不是体现在对大自然的践踏或征服。人类日益感受到自然的惩罚并意识到环保的重要时,存一份敬畏自然之心,是太应该了。我想“人定胜天”这话,只能视作对精神的鼓舞,而非藐视或敌对自然。在大自然中短暂逗留的生命个体,历尽苦难,最真切体知自身的脆弱。请理解那些崇拜自然的人们,精神需要有慰籍与寄托的家园。君不见,风声犹闻,瞬间却烛灭无痕?魂兮,何所依归塞内加尔鹦鹉?
我更想与读后有同感的你,一齐用行动呼吁:在人类的身心所居处,存一方净土!留一片圣洁吧!
八年未了的情结
世界屋脊上的喜马拉雅山麓,探入到云南西北面,高山大河间有个神奇美丽的地方――迪庆藏族自治州。上世纪初,西人希尔顿创作《消失的地平线》,描绘在中国滇西北有个令人神往的人间仙境叫香格里拉左乐芬。后来人们发现,迪庆就象书中描绘的人间仙境,索性就把迪庆改叫香格里拉姑嫂调经丸。
香格里拉下属中甸、德钦和维西三个县。首府设在高原湖泊纳帕海之畔,海拔3200米。
八年前,我曾从广州自驾车接触过香格里拉。
撼人心魄是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平行并流的景观。三条自由闯荡惯的江水,分别被几座相邻的高山挟迫在深谷中,落差使江水如烈马狂奔,欲上窜外泻,欲不羁横流,终又无奈两旁铁闸般的山体,只得向前奔涌并进。涛声相闻,却咫尺相隔,如此山与河的气势,真叹服造物者的匠心。
车过不见金沙却出美石的金沙江,便入中甸地界,再爬坡五十多公里,海拔迅速上升,豁然一片宽阔平坝,满眼便是藏域风情。鸡腿汉堡包的做法高原空气透明度高,又得阳光格外关照,蓝天、白云、海子、草坪上七彩小花和黑白牦牛、藏传佛教寺顶的鎏金和原野中的白塔……映入眼帘的色彩夺目鲜明,全新的颜色感觉,令人张目惊讶。路两旁走过的女人,大都阳光性格,十有八九穿戴别致的本民族服饰。只要你扬声招呼,马上会见到回报的高原红的笑容。草甸上,一排排近十米高用粗大原木做的青稞晒架,直指已觉云垂天低的苍穹,煞是威武,初见者皆莫明其用。某国卫星探测还误作导弹发射架。
美妙如画的中甸风光未能使我流连。八年前的我,一心只向着海拔6740米的梅里雪山,一心想仰望大名鼎鼎的梅里主峰卡瓦格博――“雪峰之神”。
终年积雪的梅里雪山,是喜马拉雅山脉在云南省隆起的最高部分,她座落在香格里拉的德钦县内,由十三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峰组成,故又称太子十三峰。雪山的背后就是西藏,据说站在千多公里外的拉萨布达拉宫顶上,远眺东南方向,天朗气清时可见尖尖如金字塔般的卡瓦格博身影。但须有缘人方可一睹,寻常人哪怕站在山前,也终日云遮雾罩不见真容。

湖北就有位记者曾不下十次赴梅里雪山,甚至在卡瓦格博遥遥对面的飞来寺观景台长居数十日,也未能拍得一幅清楚满意的“雪峰真面目”。
86年10月番茄表单,当时的十世班禅大师来德钦视差并祭祀卡瓦格博。这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次。他亲率众僧侣面对着雨雪中的神山,煨桑、诵经、祈祷,一番虔诚的仪式后,卡瓦格博也只在茫茫云海中稍露几分钟。
卡瓦格博公认是世上最难见面的雪峰。太多人跟她缘悭一面,幸运者就更珍视见面的一刻。查阅有关卡瓦格博的资料,有个几乎众口一词的表述:无论在眼中或心中,谁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其完美。卡瓦格博是藏民心中至高无上的圣地,列为西藏八大神山之首。地球上海拔最高的珠穆朗玛峰,也只名列“第三女神”。“生不朝拜卡瓦格博,灵魂没净化,死后没有好归宿”。为此,多少人倾其所有跋涉千里,历尽艰辛,以叩等身长头的方式来朝圣,甚者以长眠于半道上为幸事;多少人在“外转十三天,内转五天”的转山道上苦苦修行,为积功德,日间饿其体肤,夜间宿在狭窄山洞里;多少人身心匍匐在她脚下,日复日口诵六字真言,衷心赞美神山圣洁无暇并祈求福荫。他们的行为在体现灵魂对自然圣洁的趋附归依;是对自然的崇拜并籍此达至精神的远景;是一种追求!

卡瓦格博又被国际登山界称作“世界最美之山”,是令许多登山家既魂牵又抱憾的绝地,是全球至今唯一未被人类登顶的处女峰。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自1902年的英国登山队始,英、美、日等多国登山队以及规模最大的中日联合登山队都分别数次攀登,足迹离峰顶最近的一次只差270米,但最后均告失败。91年1月3日夜,十七名中日登山队员(其中中方队员六名)在海拔5100米的3号营地陈怡凡,因巨大雪崩全部遇难。山上遗骸数量居世界第二,写下了登山史上惨痛一页。
他们在体现人类对自然不挠的探索本性;是显示征服能力和勇气;是另一种追求!
两种追求,都发生在自然界最具智慧的人类身上,但给人心里的味觉却大不一样。
神山啊,既令人神往!又使人神伤!
和每位走进香格里拉的朋友一样,我多想一瞻卡瓦格博的不凡气度和王者之尊。况且,人在滚滚红尘中谋生,本性渐次迷失。走近圣洁,望能净化灵魂,唤回纯美的性灵。
无奈,八年前体能和物质准备都不充分,面对无日无之的山泥倾泻、路陷,明显的高原反应,二月的冰雪天气及同伴伤病,自驾车沿滇藏路走过纳帕海十五公里,半途而折了。其时,距抵德钦必经之海拔4300米的白茫雪山口,仅120公里。返程。经纳帕海边和金沙江畔,分别捡起一块纯白的砾石和墨绿的玉石。两块璞石记下一段对卡瓦格博的未了情结,在我书案上静立了八年。
扎西德勒,唵嘛呢叭弥哞
今年是传统历法中的马年,是藏历第十七个大循环的第十五年。据说是朝拜神山的最佳时候,今年转一圈神山等于平常年转十三圈。
与西方不同,在藏区,“十三”是吉祥数字。
不知道这种说法依据何来,但五月份后,网上和报刊有了相关的报道。一些人为了赶个好年头,不惜辞职去朝拜神山,去转运祈福;还有些人纷纷在网上发帖,邀朋约友,掀起一股今年前往雪域观光探险的热潮。
八年前,我未了的情结被触动,再度走近梅里雪山,仰望卡瓦格博的激情复炽了。
草草筹划,七月最后一个星期三,单骑上路,驾着半旧的红色北京吉普。
也有过“谁共我,雪域行”,欲觅同路人的想法;也有过独闯高原凶险难测、孤立无援的担心。但圣贤说:时不我与。多少事,成功在只争朝夕;蹉跎则一事无成。说干就干!人无完人,准备也没完美的准备,军大衣、快食面加上不易言败的性格,这就足够。
广州到香格里拉,途径广西百色、贵州兴义、云南丽江,单程两千余公里。从出发地的海拔三四十米,到海拔三四千米的香格里拉,爬高近百倍。除一般上坡路,还有两段时间短促但拉升明显的台阶。一段是告别桂西山区,过南盘江大桥进入“地无三尺平”的贵州,海拔一下从不足千米拉上两千,踏上云贵高原;另一段是过金沙江大桥入香格里拉,海拔从两千猛升到三千多,便抵藏域高原了。
高原有谚语:山外有山数不清,山上有山爬不停。
飞泻而下的山涧水,陡峭不断的盘山路,触目惊心的交通标志,令驾车人顿时警惕倍增。沟底的汽车残骸和摆在路旁,刚拆下来的车上用品,比书本更易让人明白:什么是海拔落差;什么是高原险途;什么是凶危不测。
曾诧异某些老司机喜欢开夜车。后来方悟,晚上开车只须前盯灯光所照处,管它两旁凶谷危崖怪头伸张,皆隐在黑暗中。不见为净,也是险途驾驶之道。

六天时间,香格里拉首府中甸到了。
眼中风物似曾相识,只是往前再去德钦的路比八年前更差。滇藏交界处于地壳构造运动频繁带上。平日大地就不时的筛震,山石泥土异常松动,加上雨季,滇藏路德钦段又全面翻修施工中,坎坷泥泞自不待言,还有雨水和炸石,引发比平日次数更多更大量的山泥倾泻、路陷、坍塌。184公里的国道,班车居然要走十三个小时,夜车甚至停开。没敢马上冒险继续赶路,为整理心态,先是步进著名的松赞林寺。当年红军长征途经此地,贺龙元帅也曾一大早入寺与主持结谊。这座云南藏传佛教的首要寺庙,藏式五层雕楼建筑。外型神秘威严,殿内供奉众多佛像、传世法器和历代珍品。号称“小布达拉宫”。
松赞林寺开山三百多年来,历代主持活佛都是卡瓦格博虔诚守护人,供奉着卡瓦格博山神。在仰望雪峰之前,进谒松赞林寺是合适不过的。
我是凡夫俗子,面对畏途难免迷惘,心灵渴求不凡能给予慰籍并指点。雨季驾车于高原险途,犹如尘沙附之风叶――随时会被抖落。命悬于大自然的翻云覆雨掌中,心知没有必然的侥幸,唯自奉真诚,坦然面对,让一切随缘。
寺门前空地上,请求与玉丹等四位喇嘛合影,并有一番问答:
“我从广州来,要去仰望卡瓦格博。”
“哦,那是圣洁神山,朝拜她能净化人。”
“前面的路危险难走,口诵六字真言能逢凶化吉么?”
“可以!唵嘛呢叭弥哞。”(六字真言大致相当于汉语:南无阿弥陀佛)
“不知能否见到卡瓦格博?听说她发怒时很恐怖。”
“靠缘份。神山只会对惊扰她的人发怒。”
“土吉切!(谢谢)”刚学的藏语。
“扎西德勒!”(吉祥如意),四位喇嘛同声祝福。
带着喇嘛们的祝福和调整好的心态,掖上寺里三十五元买的八寸藏刀,继续前行。经过八年前遗憾而返的山口时,下车挥刀砍折一段雪松树枝,愿此行不再半途而折。四轮驱动的吉普车在不是路的路上艰难颠簸移动。一不注意,头就撞上车顶,还得随时下车探路。山泥倾泻发生在明处,就算真的背运,挨砸着埋着,或许尚有得救。而路陷就不易察觉,往往路边摆几颗小石子就是可能路陷的警示。而连路泥泞水浸,这种警示会随时消失,车一旦压上松动淘空的路面,就跌落百米深谷――幽默点说,光是请人背尸上来,也是件费钱费力的倒霉事。某些险要路段旁的居民,长年备有下崖背尸的专门工具,这些用钢筋和皮带布条做的工具使用至今。通常光是下崖也要一天,背着尸体上来费时更长。毫不夸张,路不修好,这种事就司空惯见。只得格外小心驾驶。遇到急弯路窄或悬崖,就下车在险要处放石头或插树枝做标志,让车贴边慢慢移动。不然,一急刹易打滑失控,撞山落崖。每逢到一个山顶或高处,总会见庄严的经幡和嘛呢堆。地旷天低处,确便于灵魂祷祝,人神沟通。而途经几个曾出事的危险路段,也见有简单几块路石砌起的嘛呢堆,那恐怕是对路上不幸亡灵的招抚安息吧。
川藏路和青藏路都铺上了柏油,而滇藏路德钦段眼下仍是沙土,雨季仍是令人心寒的路况。只是,要去梅里雪山,要仰望卡瓦格博,舍此,没它途。
下午五点左右,经过奔子栏镇。此地擅手作铜器,民风淳朴。向其问路常是短询详答。还恐指点不明,紧追车后扬声补充。镇前一段茶马古道,古人用澜沧江黑白相间的卵石铺设,平整一式,以利茶马交易的行商。也是当日所经唯一坦途。眼前这世外桃源,不就是香格里拉的写照吗?。
车继续爬,路依然陡。进入滇西金丝猴自然保护区。东张西望,没见着金丝猴,只见满山的雪松。松针短而粗,松果香且大,紫黑色。
高原山顶,最常见的动物是体大毛长的牦牛。不管雪打风吹,日晒雨淋,除了低头嚼食雪水滋润的草,便俨如山神般日夜伫立天地间。蓦地,想起中甸商场一条广告:“牛吃冬虫草,我吃牛肉。”唉,不禁唏嘘:如此健硕无畏的雪域生灵,归宿,竟亦难脱命运安排。
牦牛没有高原反应,而人和车却难免。头疼胸闷尚可以挺住,但车挂一档爬坡,也如疲牛乏力,光喝油没劲。原来海拔已近四千米。高原缺氧,只得变通一下,拆掉车头的空气过滤芯。不然,就如戴着口罩跑步,无气怎能有力。
高原的夜来得迟启吾东疆,九点钟才天黑。赶到海拔4300米的白茫雪山口,天色尚有余光,可看到寒风中飘动的高高经幡和用石头牛角堆砌的嘛呢堆,路旁一堵危墙上写着:安全驾车,扎西德勒!
裹衣迎风站在雪山口沿,背倚5670米的白茫雪山,隔着细如绳般的澜沧江,苍茫中遥遥对峙的,就是6740米的梅里雪山了。
天,仍下雨并时有霹雳,梅里的十三座雪峰已隐入暮色浓云里,只有靠最南边的神女峰,腰间积雪的白色,映入渴望的第一眼中。
晚十点半,大雨。抵海拔3600米的德钦县城阿墩子。
睡前自语:为今日一路扎西德勒,我可真没少诵:唵嘛呢叭弥哞。

苍凉歌声里,顿悟!定多于遗憾
睡醒,在阿墩子办的第一件事,是去邮局买梅里雪山明信片。县城只有万余居民,一条约500米的主要街道。邮局的人如想象中的清闲。热情把邮戳擦干净,细心端正盖在每张明信片上。邮局设施尚全,窗明几净,只因交通不便,国内邮件通常费时一周。
观赏和拍摄梅里雪山,最好位置是距县城九公里,白茫雪山这边一个叫雾露底的地方。那里距卡瓦格博雪峰直线距离约是十公里丰华瞻,若天公作美,可以把梅里十三座雪峰一览无遗。
赶到雾露底是上午九时,路旁已见七八部相机在支架上选好角度候着,一群摄影发烧友,脸露疲态身披泥渍,或倚或蹲,等待幸运降临。雨停了,天仍阴,风仍大。梅里雪山的洁白雄姿不仅横亘眼前,更入目印衷直闯心扉。见面的刹那,只觉山气逼人,除了欢呼赞美,莫能形容。在当地人指点下,依稀可辩梅里十三座雪峰远近高低的位置。远眺每座雪峰胸膛,几乎都有一幅银白的冰川。最壮观当然是主峰卡瓦格博颌下胸前,长达数千米的明永冰川了。
不出预料,卡瓦格博隐在云中没有露面。
按照当地规矩,我在雾露底飞来寺外哦哈哟,做了一番请求与神山见面的仪式。十块钱就买齐祭祀用品并有专人辅导。首先是煨桑(让新鲜的柏叶冒烟),这是神人沟通的媒介;然后往焚炉里烧香并洒上一把青稞,大概是见面礼;再后是祷祝。祷祝分两部分:一是语言。面对神山,口中小声把心中所愿诉出。二是文字。在五面布质小彩旗上,写上相应的名字或简短祷语,彩旗挂上三丈多高的经幡。据说,风每吹动经幡一次,就相当于替人念诵了一遍六字真言或祷语。
呵,雪域的山风何等劲冽,旗幡猎猎,念诵当然不胜数计,功德自是无量垂笑君子兰。仪式完毕又稍待片刻,卡瓦格博仍没露面。看来祈求一时难以应验,还是先拜谒登山勇士的衣冠冢吧。飞来寺对面几十米远的崖边有八个藏传佛教的白塔,这些盛放信徒骨灰的白塔左边,草木丛中立着一块红底白纹墓碑。石碑约一米见方,不起眼。碑中间用中日两国文字镌刻:“首次向梅里雪山峰挑战的勇士在此长眠。”碑下方从右至左排列十七位勇士的姓名,前六位是中方队员,后十一位是日方队员。第一个名字就是当年中方队长宋志义。
惨痛的一页已经翻过十一年,十七名勇士的遗骸在事发后七年,找到了十一具。可健壮的身影已永远消失在对面的冰雪丛中,跳动的生命变作眼前的石头文字。
深深的鞠躬之后是深深的叹惜,手抚石碑,遐思绵绵:
大自然是所有生命的载体。面对自然,为何要选择挑战与征服?为何不能选择爱护和利用?几千年来,人类不就是仰赖自然的资源而生存至今?
自然的崇拜者与征服者之间,前者就仅代表落后愚昧?敬畏自然就是表示弱者?就与文明进步背道而驰?
有人说,重今生轻来世的现实主义人生观与轻今生重来世的理想主义人生观,体现着两种不同的自然观。那在人类只有一个地球的前提下,他们之间就没有对立的统一?
思绪飘得太远了。古训:为贤者讳。逝者毕竟是勇士,勇士只可敬而不可深责。
忽然有了发现,石碑不是向山而立。按理勇士们功亏一篑,饮憾而逝,自是魂牵魄绕雪峰,企盼后继有人。墓碑应与雪峰朝夕对视才是。为何十七个名字背山而镌,面朝滇藏路,面朝众生呢?
难道他们的灵魂在与圣洁雪峰的十年对话中,已顿悟到什么?难道他们改变了征服者的初衷,化作了护山的精灵,成了卡瓦格博的守望者?
长眠者不可能自己立碑,墓碑与雪峰不对立,昭示的正是活人的态度。不必深究是当地人固有的信仰,抑是外来者瞬间的顿悟。总之,碑石立向表现出来的,是英灵对雪峰了解过后,隔阂消除,融洽一体。
据记载,91年中日登山队全部遇难后,96年11月翠竹对什么,中日两国连同尼泊尔登山队,组成阵容更强大的三方联合队伍。由国际知名的登山专家、日本山岳协会会长斋滕率领,又来梅里雪山,还想挑战卡瓦格博。
一开始就有不祥之兆。
登山队刚动身,山下明永村的僧侣和百姓就煨桑、诵咒、鸣枪,在他们的信仰里,卡瓦格博的圣洁不容亵渎。
本来不是风季,山上却起了巨风。风中滚石流冰砸伤队员,甚至连头盔也被风刮跑。当他们冒着生命危险顽强爬上6200米的高度时,权威的气象预报突然通知:即将有较大降雪,会引发规模雪崩。
雪崩?!五年前雪崩惨剧的阴影还没抹去,大本营赶忙指示登山队马上往下撤。可待他们痛苦放弃原计划下山后,天气却连日放晴,未见一片飘雪。
真是天意弄人啊,日本队员放声大哭。回到雾露底十七勇士的衣冠冢前,长跪不起。是苍天的有意还是山风的无情,竟吹走了他们来时立下的完成亡灵遗愿的誓言。
斋滕老泪纵横,沙哑着说:
“不再来了。”
“……将永远放弃梅里雪山伯恩安德森。”
哭泣中与队员们唱起了日本名歌《北国之春》。
作为国际知名登山家,斋滕先生足跡曾印上许多7000米以上的雪峰。面对卡瓦格博,不可能轻言放弃,况且当时山上还有11具日本同胞的遗体未寻回。一定是另有原因。或许一再反常的自然力量让他顿然醒悟,不再违拗最后处女峰的意愿;或许登山过程让他有特殊感应,知道再来也是枉然。通常长年与山接触的人,对山的灵性感觉敏锐;或许冥冥中有更深层的,不可言喻的灵魂触动……
放弃挑战卡瓦格博的谜底,永远深藏斋滕心中。不过李尚容,相信当日墓碑前,在《北国之春》苍凉的男声合唱里,顿悟!定会多于遗憾!

山虽无言……圣洁到永远
时近中午,离雾露底驱车去明永冰川。
遇山泥倾泻,歇路旁等待清除。走来一位佩刀慓悍的藏民,得知我自广州来仰望卡瓦格博,表情立刻丰富,不厌其烦介绍雪峰各处景点和路径,言谈带笑,唯恐不周。在走近卡瓦格博的路上豆丁奇遇记,类似的情形屡见不鲜:随时会见到真诚会意的微笑;会有人热心指路;会有人主动搬开前面挡路的石头;甚至有人乐于布施,解决你食宿困扰。这些举动,如仅视作民族的热情好客,未免失诸肤浅。“啊!”身边响起欢呼。原来,浓云稍开,卡瓦格博终于迟迟现容了。
来自昆明的一群游客纷纷跳下车,手舞足蹈忙着拍照。一位拄着杖还需两人搀扶的八旬老太,颤巍巍脸露稚童般喜悦。长途劳顿,老太不容易。看得出,她在强打着精神遂心愿,对外人的关切,表情漠然。哦,恍然明白:老太是朝圣者。朝圣者不要同情或嘉许,只需默默的会意理解。
听说:某自我感觉良好的他,曾对路上遇见的,叩等身长头的朝圣修行者,表示同情,并愿予以帮助。谁知,当对方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时,洞察心灵的眼里,却反过来表露出对他深深的悲悯!
矻矻以求的朝圣者和修行人心中,总藏着一句话:“一生幸福是幸福,一瞬幸福也是幸福;今生幸福是幸福,来世幸福更是幸福。”这种对幸福质感的认知,耐人寻味。假如幸福按质量,一瞬的感觉可能真不比一生差;假如幸福似垂钓郑英镇,未知的另一端谁说不会比眼前的收获更大?遗憾的是,除了永恒的自然,生生不息的生命本体,却无法见证自身的轮回!
很快,浓云又合上。虽匆匆一眼“雪峰之神”,感觉已是幸运儿。
雾露底到明永冰川约五十公里,路烂且危。途中可观是澜沧江边有群千年松柏,颇具古韵。若易地大都市,必居名木之列。
下午四时,抵冰川入口毕龙欣。跟着向导扎西,骑马一段后,便在砾石和冰块上爬。
明永冰川是当今地球上海拔最高,纬度最低的冰川,长约一万多米,宽约五百米。这些数字随气候而变化。
冰川上面呈扇形,宽且陡,常人难以上去。中间部分呈台形,较平缓,俗称大冰板。高处滚下的冰雪多积聚于此,中日登山队员在五千米上遇难的部分遗体,也被流冰冲下这里。98年冬,露出冰面的彩色登山服,被三位采药的山民发现,先是四具,扩大搜寻再找到七具,尚余六具失踪。接下来窄长的一段叫冰舌,冰舌时短时长,最长曾伸到五公里下的澜沧江,近年来全球温室效应,冰舌已大幅短缩至海拔2800米以上。冰舌下端巨大的冰块蒙上灰褐色沙土,不留意会以为岩石。冰川融化的水淙淙流在冰层下面,带出泥沙,汇成浑浊的山涧冲下。
途中,扎西用语言加手势跟我约法三章:不得在冰川上乱走,危险四伏;不得高声喧哗,易引发雪崩;不得破坏或拿走山上的东西,卡瓦格博会发怒。
“卡瓦格博发怒会怎样?”
“刮风、雪崩、吼叫。”
扎西模仿神山吼叫:
“呀――拉索!”
听来,音,象《青藏高原》歌中那句抒情;调,却前拖后促,力大声沉。
可爱的扎西,把心中的神山人格化了。
但,山虽无言,却有灵性。最后的处女峰俯瞰着世间所为,并用她个性的方式来表态:既以神圣形象和神奇传说,吸引万千生命;抚净无数魂灵;把最美展现给有缘人。又对试图挑战的征服者,施以无情报复和惩罚,甚至冷酷夺命。
这就是雪峰之谜,自然之谜。自以为是的人们,应重新审视对自然的认知程度。
高原强烈的阳光在冰面反射,站在冰上,象承受上下两个太阳的照射,容易灼伤皮肤和眼睛。光照也使厚薄不同的冰块,发出绿蓝的幽光。道道深不可测的冰缝,望而生畏。
就在那一刻,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卡瓦格博——这绝代的处女峰再度现容。
圣洁的雪峰啊,真是初见已撼动人心,再见就催人泪下!我一日获得两次的幸运,谢谢厚爱!感动莫名――
感到受宠若惊,感到结下一段缘,更感到应尽一份责任。
噙泪下山时,身后的阳光把影子长长投在眼前,如同走在一条旷古而来,前后无尽的路上。一千多年前的诗人绝唱,言犹在耳:“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只是,今日天地间该怆然涕下的,是生命的自省了!人类一度对自然的态度过分肆意了,既肆意征服与索取,又肆意毁坏和污染。
“与自然交朋友,了解自然,认识自然,在这基础上向自然有计划需取,然后还要保护好自然。”多年以前,著名学者季羡林已有此卓识,可引起足够重视吗?听者点头之后能坐言起行吗?
“赴珠峰的登山路上,每年垃圾递增,数量将以吨计。……中尼双方均拟对所有登山队加收垃圾清除费用。”读此报道,感触如何?有联想吗?
“在‘梅里雪山保护与发展国际研讨会’上,五十多位与会代表联名写信,希望政府早日宣布梅里雪山为中国境内禁登山。”确是有识之士明智之举,下文如何呢?等着吧。
重回到雾露底,天已黑齐天狗食日。下车穿过密布的经幡走向崖边,望着望不见的卡瓦格博默默出神。日间缕缕桑烟经已消失,白塔和衣冠冢周围的黑影里,仿佛漂浮着幢幢失去躯壳的灵魂,正在谈“死”——
登山勇士曰:为追求,不畏死;
朝圣者与修行人曰:为信仰,不畏死;
谋生而活的人也曰:为理想,不畏死。
姑且不论前提的异同,单就生命个体的必然归宿而言,死,固所不畏。可畏的是生命整体的生存处境趋向恶化,可畏的是自然的惩罚报复会否使人类走向末路。
往日的灵魂和今天的生命,常在言行之间流露对自然的藐视或敌对,根本原因是对自然认知远非足够。而如何对待最后的处女峰,象征着对自然界的全部态度。
亲封卡瓦格博为圣山的,智慧无双的莲花生大师曾说过:“先要畏,方能无畏。”
大师深奥的哲理,可否试作这样理解:要畏自然;要敬畏自然;要把敬畏自然视作科学的态度;要把这种科学态度写上环保的经幡,念念不忘。当众生觉悟时;当恶化的环境大幅改善时;当生命与其信仰能同自然和谐相处时,“蓦然回首”,才知身在真正的无畏境界。
理解真理,往往如铁杵磨针,醒悟却是电光火石。
朋友,当你有缘仰望卡瓦格博,领略宗教神秘和雪峰神采。寒风乍过,定会醍醐灌顶。
天低云稀的高原夜空,常见流星划过。今夜,却星踪无影。多想能见到流星呀,那怕一颗也行,请她,捎上我愿望的一炷心香:让浮躁与自大更少些;让远见与平和更多些;
请回来宁静;挽留住圣洁——
自然,仍是生命永恒的乐土。

夜色已浓,挥手告别雪峰:“扎西德勒!卡瓦格博。”
“愿最后的圣洁,圣洁到永远!”
没有食言……没有句号
当日在冰川上,对卡瓦格博许下的心愿,没有食言。文章快写完,如释重负。虽是力不从心,略胜有感不发,凌潇潇该为不为。
关注社会,造福千秋的事,积极入世与之;
贫富生死,得失荣辱的事,淡然出世待之;
来回六千公里的卡瓦格博之行,一路艰辛却一路平安。平安得近乎出奇,意料之外。
感谢上苍。当某种意念天人合一时,信能产生不可想象的,超然的勇气和幸运。
感谢予以帮助和关注的朋友。在有形界中,帮助是具体,在无形界中,关注也非抽象。
感谢坐驾北京吉普,得心应手,多少次临危不乱,多少次豪迈逞英。
从意义上说,本文没有句号,所关注的问题还没有结果,我,也没有打算就此却步,抄一段路上写下的如诗但非诗的话,收束全文吧——
天水无澜
鸟儿,已飞过其间
可幸,有风一路相伴
不觉孤单
情愫,凝留在雪山
卡瓦格博的印记
烙上
我一生的经幡
听,远古的冰川下
传回智者的呐喊
活着,最好是亲近自然
活着,最难是简洁平凡
——关建人
2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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