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学哥左道江湖行之苍龙问鼎（下）-三天两觉

力学哥左道江湖行之苍龙问鼎（下）-三天两觉

力学哥苍龙山，高绝、陡峭。
在面朝苍龙镇的那一侧，有一条直通山顶的石径。
这条石径，普通人必须借助手来攀爬，爬个半天，也未必能过山腰。
但若是轻功达到一定水平的习武之人，借助这条路径，半个时辰便可登顶。
在那苍龙山的顶上，有一大块平缓的石坡，坡上地质坚硬、四面无林……俨然是个视野开阔的天然擂台。
八月十五，正午将至。
江湖上大小几十个门派、加上众多散兵游勇，已然聚集在了这苍龙之巅……一眼望去，足有数百人之众。
七年一次的“苍龙论武”，是所有江湖人士都不愿错过的。
不过，能够上台的人，总共只有八个。
一个，就是现任的武林盟主，而另外七个……则是手持问鼎令的七人。
午时，一道人影，跃上了擂台。
此人正当壮年，生得额宽面阔，器宇不凡。
他身着一袭黑红相间的宽大长袍，头上乌眷高髻，眉宇间的神态生冷如铁，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正是当今武林盟主，苍星派掌门，人称“云中客”的——廖天豪。
“各位同道……”廖天豪上台后，抱拳拱手，一边举目扫视四周，一边言道：“廖某人……有礼了。”
他的声音极其具有穿透力，似是平地惊雷，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见过廖盟主！”
武林盟主发话，台下的各路人马自然不敢造次，纷纷抱拳回礼。
待台下的人声退去，廖天豪又道：“今日，又是七年一度的苍龙论武。按照规矩，得了问鼎令的七人，可上台与廖某以武会友，共议下一任武林盟主的人选。”说到这儿，他神情微变，话锋一转，“但……在这次论武之前，廖某有一事欲了……”
谁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左道！”下一秒，廖天豪突然暴喝出声，其内力雄浑无比，震得台下有些后辈险些栽倒在地，“你给我出来！”
喝声未尽，人群中便慢慢悠悠地行出一道人影来。
“行啦行啦~你不说我也会出来的。”左道回话时，随意一跃，也上了擂台。
而他这轻描淡写的举动，却是让众多高手观之色变……
“这是什么轻功？”
“竟有此事？”
“从他身上怎么感觉不到内力？”
人群中立刻是一片鼓噪，议论纷纷。
而左道呢……自然是从来没练过什么轻功的，但是，他有练过“旁门正道”；这玩意儿可是修仙的功法，比起武功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像什么轻功、内功、招式、技巧……搁在他那个体系里就一套功法练成就齐活儿了。
就拿着苍龙山石径来举例吧……左道一路小跑着上来，跟在平地散步没什么区别，大气儿都不喘一口。以他如今的修为，别说是爬陡坡什么的了，就算在水面上跑都可以。
“好……你还真敢上来！”廖天豪怒视左道，恶狠狠地言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左道背着双手，贼贼地笑道，“我可不像某些人……”他斜视着廖天豪，“做贼心虚、还贼喊抓贼。”
“哼……”廖天豪冷哼一声，完全不接那话，而是自顾自地言道，“姓左的！你杀我爱徒孔玄，还夺走了原本要送给尹无常尹大侠的问鼎令……今日，且不说那论武的事，我廖某人要为徒儿报仇！”
“嚯~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呐……”左道笑道，“要给他报仇，那你就自杀呗。”
“看招！”廖天豪不给左道多言的机会，大喝着便杀上前来。
但闻得……“呼”的一声，风声激荡，廖天豪那身体似是弓弦上的利箭般弹了出去，以骇人的速度冲向了左道。
他从一开始就是杀机毕露，用的是全力。
廖天豪有自信，凭着他那三十余年苦练而成的苍星派内劲，任何人都无法正面接下这一掌。
然，左道，却不属于“任何人”这个范围。
因为他本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叱——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但闻一声破风锐啸传来。
当血腥味弥散开时，廖天豪的胳膊……已经被切成了两半。
左道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正面近战突袭了，突得越快……死得越惨。
甭管你是什么人，手上拿着什么兵器，左道只需二指一抬，神劋一出……你就相当于是在往剑刃上撞，而且这把剑……还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无影无形、无坚不摧之剑。
“啊……啊！”廖天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堂堂的武林盟主，才使出第一招，就被人打败了……
此时，他的右手手臂已被纵向切断，切线沿着掌心一直到肩膀，其半条胳膊连骨带肉从身体上被割离了。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唯有廖天豪的惨叫声回荡在上空。
“爹！”
“师父！”
“掌门师兄！”
十余秒后，苍星派的众多门人才反应过来，大喊着冲上了擂台，想要去救治他们的廖掌门。
“你……你这妖道！你这是用了什么妖法？”
“妖道！你杀我师弟，还伤我师父！苍星派从此与你势不两立！”
一时间，苍星派的门人已迅速护在了廖天豪周围，朝着左道纷纷喝骂起来，但他们没有一个敢靠近左道的，因为……他们还有理智，他们知道——接近这个家伙，肯定是白白送死。
“好了，企图妨碍我说出真相的那位……已经差不多歇菜了。”左道则是无视这些人的叫嚷，淡定地摊手说道，“那么……”他扫视了周围的人群一圈，随即言道，“贫道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一个月前，贫道在鹤鸣山中，遇到一事。”左道开始了叙述，“那日清晨，一位少侠正遭三名歹人追杀，俨然已入绝境。贫道正巧路过，便出手相助，救下了那名少侠。”他顿了顿，“那名少侠的名字，想必各位也早已听过了，就是孔玄。而那三个追杀他的人，据孔少侠对我所说，江湖人称‘阑南三猑’。”
“你胡说！分明是你下毒害死我师弟！竟还说是你救了他！”一名苍星派的弟子立刻对左道的话表示了质疑。
“这位小哥。”左道对他们的称呼就是这么随性，“请用你脑壳里的那个东西好好想一想，我若要杀你的师弟……需要下毒吗？”
此言一出，那人就愣住了，且哑口无言。
在场的江湖中人，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啊……这左道长有这般修为，怎么可能用下毒的手段去杀孔玄这样一个后辈？”
“昨日连尹大侠都称其境界过人，今日又一招挫败廖盟主，说他下毒去杀人……这的确是有些不合情理。”
到了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左道的提醒之下……这帮白痴终于开始思考事件中的疑点了。
“好了，我接着往下讲。”停顿片刻后，左道接着说道，“那日，我救下孔少侠后，他说他要回到被阑南三猑埋伏的那家客栈，取回行李和马、接着上路。对此，我自然没有阻拦……”他说着，踱了几步，“然而……才一天过后，我便莫名开始遭到各路人马的追杀，而他们来找我的理由竟是……说我毒杀了孔玄，抢走了问鼎令。”
“呵呵……”左道笑道，“其实，那会儿我基本已经猜到是谁在陷害我了。不过……我很清楚，以当时情况而言，就算我说破嘴皮，恐怕也扳不倒那个栽赃我的人。”他说着，便将视线移到了廖天豪的身上，“因为……那时的我，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道士；而陷害我的……却是堂堂的武林盟主。”
“什么？”
“他说什么？”
“混账！你血口喷人！”
“竟说是掌门陷害你！你有什么凭据吗？”
左道的言论，确是过于匪夷所思。
在场的武林人士们大部分都表现出了震惊和质疑，而苍星派那边几乎是炸毛了。
“证据啊……呵呵……我当然有。”左道笑着回道，“我若没有证据……你们那位盟主大人又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想要置我于死地呢？”
他的态度非常从容，引得人群一阵惊诧，而苍星派那些弟子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惊疑交加之色。
“说白了……我之所以会惹得一身骚，完全都是一封信闹的。”左道说着，便从上衣的衣襟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这封信，是我从阑南三猑的老大身上搜到的。信里写明了孔玄会在七月十三那天，带着问鼎令、出现在环河镇上。”他顿了顿，“写信的那个主谋，授意阑南三猑杀人夺令；随信一起交给他们的，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一百两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二百两。”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两秒，再道：“这封信没有落款，起初我并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个主谋，有很大可能就是苍星派内部的人。因为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会准确地知道孔玄的行程。”
“呵……”左道冷笑一声，“后来，当我开始遭到追杀，并听说了孔少侠遭人毒杀后，我就更确定了……”他耸耸肩，“各位试想一下，孔少侠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后起之秀，再加上他死前有重任在身，这样的人……在喝一杯陌生人给他的酒之前，难道不会先检查一下吗？”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台下的很多人终于是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其实，左道也挺无奈的。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人平均智商不高……如果是天一、顾问这样的存在，那在左道拿出信的瞬间，他们八成就已经把整件事都想明白了。可这里的人，需要左道把话讲得非常明才行。
“所以答案很简单……给孔玄喝毒酒的人，是一个他非常熟悉、也非常信任的人。”左道接着说道，“因此，孔少侠根本没想到，这个人会下毒害他。另外，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真凶会知道有我‘左道’这号人……”他撇了撇嘴，解释道，“因为孔少侠遇害之前，已亲口把自己遭遇阑南三猑、以及在鹤鸣山遇到我的事情跟那个真凶讲了一遍……真凶一听，立刻知道事情要遭，如果那封信被人看见、并认出了是他的笔记，那他就完了……所以，他便对自己的徒儿痛下杀手，随即火速赶往鹤鸣山中。然而……他找到的，只是三具尸体。而尸体身上的东西，也都已被贫道拿走了。”
苍星派的人这时已不说话了，除了少数的几人，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地朝着他们的掌门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事实上……直到今日子时，我还是没有完全确定真凶就是廖天豪，幸好……”左道说着，转了个头，看向了站在台下的尹无常，“……我在客栈遇到了尹前辈。前辈与我相见后不久，便明白了我不是杀人夺令之人，于是，我给他看了那封信，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廖天豪的字迹。”
他说到这里，尹无常也纵身一跃，上得台来。
飞鹤大侠抱拳拱手、原地转了一圈，言道：“各位英雄，老朽可以作证，左道长之言，句句属实……”他说着，看向了擂台的一方，“王帮主、宋堡主、包大侠……你们三位，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而且你们肯定也都见过廖盟主的飞鸽传书，我想请三位上来作证，看看这信上……是不是廖天豪的笔记。”
那三人闻言，刚想应声，不料……
“不必了！”那边的廖天豪，竟是自己发话了，“对……是我写的……”他的声音渐高，“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此时，他已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暂时止住了伤处的血流，但看他那苍白的脸色，若不立即进行抢救，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当我看到孔玄活着回到客栈时，我已隐隐感到事情不对……”廖天豪在儿子和大弟子的搀扶下，勉强坐直了身子，用颤抖的声音对左道说道，“那小子的江湖经验毕竟太少，当天他在客房里撞见我时，我就跟他说……是担心他，所以才暗中跟随，结果他就信了……”他深呼吸了几次，看向左道，“我听他说了你的事，得知阑南三猑已死后，我就知道这事没完……”他摇了摇头，“我是不能用武功去杀孔玄的，那样别人看了尸体就知道是谁做的了……所以，我用了毒药。毒杀孔玄后，我拿走了他身上的问鼎令，随即马不停蹄地赶赴了他所说的那个悬崖，找到了那三具尸体。”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唉……结果，信果然不见了。好在，你的行踪还是很好打探的……因为当时的你身上还穿着奇装异服，所以我到附近的村镇一问，便知晓了你的行踪。”
“然后……你就放出了消息，把杀人夺令的锅甩给我，并发动你这个武林盟主在黑白两道的力量，想尽办法要置我于死地。”左道接过对方的话头道，“呵呵……你这借刀杀人、金蝉脱壳之计，还真是挺妙。我死后，杀孔玄的锅我就算是背下了，至于问鼎令，可以解释成……不知被我藏到了何处。”
廖天豪接这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这……爹！”此刻，廖天豪的长子廖天得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的父亲，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两步，“你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左道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想接着当武林盟主，可是……问鼎令是不能不发、也不能乱发的。”他转头看了眼人群，“而在他选出的七人之中，廖盟主自认可以战胜六个；但……发给尹前辈的那枚令牌，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送达。”
“爹……你！”
“师父……”
“掌门……这……您这是何苦！”
事到如今，苍星派的众人算是彻底被坑得下不来台了。
“呵……”廖天豪笑了，“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他又看向了左道，“我原以为，孤注一掷……或许还有胜算，可没想到……你的武功会高到这种地步……”他说着，竟突然挣脱了身旁的同门，猛然跃起，“能死在你的手上，我廖某人此生无憾！”
伴随着一声大喝，廖天豪再次向左道杀来，而他那右臂的伤处则因其强催内力而飚出了大量的鲜血。
左道知道他想求死。
左道……也乐于成全他。
那一瞬，神劋一出，廖天豪顿时身首异处，一息之间便已一命呜呼。
周围投来的目光，有震惊、有恐惧、有兴奋、有悲凉、还有庆幸……
左道心里可是清楚得很……这场阴谋的背后，肯定不止廖天豪一个人在操控。
追踪左道、通风报信、散布谣言……这些事一个人根本干不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在苍星派中，廖天豪至少还有两个帮手。
不过，左道没有说破这点。
既然廖天豪自己说全是他“一个人做的”，左道就当是他一个人做的好了。
既然他宁可丢掉性命和尊严，也要保护某些人，那左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反正，左道也知道该提防着谁……那个到最后一刻，在至亲将死之时，还在“演”的人，远比廖天豪更可怕。
当然了，左道也无需提防他太久；因为左道那可以“劈开时空的一招”，每隔三个月，就能再用一次。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再混俩月，左道就可以离开了。
到时候，这里随便出什么幺蛾子，都已与他无关……
廖天豪倒下了，苍星派的众人把他的尸首抬了下去。
他们没有对左道说什么，就算想……恐怕也无话可说。
左道站在台上，眺望着这山巅的景色，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摆脱过街老鼠的日子了。
虽然他在以前的世界也当了几十年的过街老鼠，但相比而言，还是后来在和平年代的安稳日子……或者说，有钱人的日子更好过。
“呼……”左道就这么站在那苍龙之巅、武林之巅……旁若无人地看了会儿风景，随即又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人群，“哦，对了，各位还要论武是吧？不好意思，我看景色看得有点出神了，我这就下去，你们继续……”
“哎~”他刚要转身，尹无常却拦住了他，“呵呵……”老头儿笑着对左道说道，“左道长，事已至此，你已经下不去了。”
“嗯？”左道一听这话，表情就抽了，“什……什么意思？”
“你踏过的这个台，谁还敢上来？”尹无常笑道，“上来给人看杂耍么？”
他这句“杂耍”，说得台下的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确，在神劋面前，任何武功招式都已黯然失色。
“喂喂……那您这意思是……”左道试探着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尹无常转头，高声道，“此乃……众望所归。”
这一秒，台下也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声：“左盟主！”
接着，底下就炸锅了。
“左盟主！左盟主！”
“左道长！我们只认你这个盟主！”
“盟主神功盖世！义薄云天！”
“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剿灭魔教的大任非君莫属！”
“西域联派的使节七日后就要入关，来者不善，还请盟主主持大局！”
“姓左的！老娘要跟你双修！”
左道站在那儿，耳中不断灌入令他头皮发毛的话语……
他的嘴角不住地抽动着，心里也是满满的吐槽欲望。
“看来……接下来两个月，也不得安生啊……”
事实上，不止两个月。
现在的左道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旅行，只不过是他那漫长旅途的起点而已……
预告，下周再更新一个《贩罪》的短篇番外。
前情回顾：
左道江湖行之苍龙问鼎（上）
左道江湖行之苍龙问鼎（中）